面对陈庆霞,公权力亟须自省而非自辩

2013年01月26日02:59  南方都市报 微博

  劳教、上访、拘留、丢孩子、精神病……围绕“上访户”陈庆霞的一系列关键词将公众目光迅速集中在黑龙江市伊春市带岭区。在这些语词的背后,一个公民有着怎样惨痛的遭遇和难解的心结?

  因为上访被劳教,因为劳教而导致本人和家庭的命运随之改变,陈庆霞并不是第一例。如果没有“劳教后又被关太平间3年”这个特具冲击力的元素,如果没有事后官方所谓“体现人文关怀”的超乎想象的回应,陈庆霞的故事只能说普通而已。

  但在引发最初的新闻轰动效应之后,“劳教后又被关太平间3年”这个特具冲击力的元素遭到了质疑。新华社一篇最新报道中说,陈庆霞2010年3月被安置到这个地方来时,“这个原是殡仪馆的地方已在2007年完成了用途改造。”报道引述带岭区区长的话称,把陈庆霞安置在这里,“主要是考虑旁边是福利院,前面是医院,既有人照顾做饭,又方便她看病”。

  在厘清这一细节之后,新华社报道称,“记者在调查中核实,陈庆霞确实是个上访户,历史上确实因上访被截留、拘留、劳教过,在被截访过程中她的孩子确实走失、陈庆霞自己称至今下落不明,她本人目前确实存在瘫痪的状况。”简言之,先前媒体报道中除了“太平间”的细节,这个悲情故事中的所有元素都曾经真实影响乃至塑造着公民陈庆霞的生活。

  从新闻专业的角度,辨清一个细节当然是必要的。但需要注意的是,即使陈庆霞所住并非太平间,而且真如官方所周密考虑的那样,“既有人照顾做饭,又方便她看病”,也不足以改变整个事件的性质。

  有心人都会注意官方所用的“安置”这个词语。这里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当地官方对陈庆霞的这种“安置”,得到陈庆霞本人及其家属同意了吗?最新的报道中,当地官方回避了这一问题,而此前媒体披露陈庆霞的家人多次要求接人回家均被拒绝,“照顾”陈庆霞的轮班环卫工人则说“你要是接走,你也得通过官方,不通过官方我们没有权限让你们走”,还有那窗户上密密麻麻地贴着的“我告饶了”的纸张,如此种种其实已经说明了“安置”的实质。也许不能排除当地官方的举措里确有“照顾”陈庆霞生活的初衷,但这种“照顾”违背了陈庆霞本人及其家庭的意愿则是昭然若揭的事实。强迫公民接受的“安置”,与囚禁的区别又在哪里?面对公众关于官方涉嫌非法限制公民人身自由的指责,伊春当地的官员们又如何自解?

  陈庆霞为什么执拗地走在上访的路上?也许其中存在很多复杂的因素,但这肯定不是公权力可以蛮横对待她的理由。一系列惨痛变故毁掉了陈庆霞原本正常的生活,追缘溯由,公权力假若还具备反躬自省的能力,难道真的问心无愧?如果没有截访,如果没有截访中孩子的走失,如果没有劳教,陈庆霞迈上的肯定是另一条命运的轨迹。只是,这样的假设于现在的陈庆霞来说已经毫无意义。稍有仁心者每念及此,“安置”、“照顾”、“人文关怀”这样的哓哓自辩是否还有出口的勇气?

  无论如何,一个公民的悲剧遭遇就摆在那里,现在是公权力拿出同情心和责任感的时候了。从伊春市传来的消息称,伊春已成立工作组对陈庆霞信访案件进行复查,面对面听取其诉求,而带岭区委书记张跃文也对媒体表示:整件事情已持续10年,当地政府负有责任,必须“认账”,要照顾好陈庆霞的衣食住行,依法定责赔偿。这种“认账”的态度尽管来得太迟了一点,但至少显示事件正在从让人心死寂的绝路上回转。

  抱定竭诚负责的决心,以下一些问题不容回避:陈庆霞被劳教是否正当?其在看守所中瘫痪,真相到底如何?是谁做出限制其人身自由长达3年的决定?整个事件中,有无人员被追究责任?……而越过这一个案,需要所有公职人员共同深思的问题当是:公权力究竟应该怎样对待赋予自己权力的人民?

  (原标题:[社论]面对陈庆霞,公权力亟须自省而非自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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